从章莹颖案看美司法：警方为何至今未获有效口供？

一个是优秀的中国访问学者章莹颖，一个是曾为物理系在读博士生的犯罪嫌疑人克里斯滕森。从6月9日到现在，这起牵动无数人心的绑架案将他们联系起来，也拷问着美国司法制度的一系列问题。

 

一个多月过去了，虽然章莹颖仍未找到，但案件终于有了阶段性进展——克里斯滕森被以绑架罪名正式起诉，或将面临终身监禁的最高刑罚。从被捕到被起诉，一直保持沉默的犯罪嫌疑人还要沉默到何时？他可能面临什么样的刑罚？

 

【警方为何至今未获得嫌犯有效口供？】

 

7月3日，克里斯滕森在伊州中区联邦法院第一次上庭，在短短9分钟庭讯过程中，他全程表情冷漠，只回答了一句＂是＂，其余时间都没有发声，或只是与辩护律师低声交谈。

 

“你有权保持沉默，否则你所说的一切都会在法庭上成为呈堂证供，审问之前你有权请律师陪伴你受询问的全过程……”在美剧或电影中，经常能听到审判罪犯时这段耳熟能详的话。这出自于“无需自证其罪”的美国宪法第五修正案和由此衍生出来的“你有权保持沉默”的米兰达警告。

 

嫌犯克里斯滕森自被逮捕以来，对于案件关键问题始终沉默：他只承认曾遇到过章莹颖，否认其曾杀害章莹颖，也拒绝透露章莹颖下落，导致警方一直未获得有效口供，案件进展艰难。

 

章莹颖家人的援助律师王志东曾表示，在美国刑事案件的侦查当中，嫌犯有权利保持沉默，任何人不得强迫嫌犯提供口供，尤其是对他自己可能不利的口供，这是美国的司法体制。

 

但就章莹颖案，有分析指出，“沉默权”不是警方的挡箭牌，反而暴露了警方在套取口供之外搜集证据的效果不佳，这是美国警方应当反思的。

 

【嫌犯律师为何要对其进行无罪辩护？】

 

在当地时间7月5日第二次聆讯结束后，嫌犯的律师布鲁诺就在法庭门口向公众及媒体解释了案件情况，律师表示嫌犯不会认罪，会等待陪审团的审判，同时他表示将对嫌犯做“无罪辩护”。

 

美国检方此前披露了对克里斯滕森的一段监听录音的内容。录音中，克里斯滕森解释他如何绑架了26岁的章莹颖。克里斯滕森说，章进行抗争，他把她带回他的公寓将她囚禁。

 

种种迹象都显示，章莹颖的失踪和克里斯滕森脱不了关系。在检方已经决定正式起诉克里斯滕森的情况下，嫌犯为何始终拒绝认罪，律师为何仍坚持无罪辩护？

 

分析指出，在刑事案件中，无论嫌犯最终被裁定有罪还是无罪，律师做无罪辩护都很常见。这不代表检方没有足够的证据，也不表明辩方有十足的把握。

 

章莹颖家人的援助律师王志东也就此表示，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犯如果在遭起诉一开始就认罪，那么接下来将只剩下宣判刑期，审判定罪的过程也将不存在了。

 

与此相反的是，嫌犯先不认罪，而后再通过检方和辩方的讨价还价，最后认下一个他认为能够接受的罪名，这种可能性是可能出现的。

 

【嫌犯将被如何量刑？可能被判死刑吗？】

 

起诉书称，克里斯滕森的行为违反了美国法典第18篇第1201章（a）（1）条：任何人为了赎金或报酬或其他目的，非法抓捕、限制、诱骗、引诱、绑架或带走任何受害者，应获长期或终身监禁；如果受害者死亡，则应判处无期徒刑或死刑。

 

美国的刑事案中，需要由陪审团先认定被告有罪（convict），之后再由法官量刑（sentencing）。就量刑来说，每一种罪行都有特定的基本等级级别，法官依据罪行的特征增加或减少相应级别，再根据个案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整。

 

值得注意的是，此次检方正式起诉克里斯滕森的罪名是“绑架”，并未指控其“谋杀”。

 

分析指出，如果克里斯滕森被判绑架罪名成立，最高将面临终身监禁；如果今后检方掌握更多重要证据证明嫌疑人的确杀害了章莹颖，可能会改以谋杀罪来起诉他。由于此案的起诉方是并未废除死刑的联邦法院，若克里斯滕森谋杀罪名成立，最高量刑可至死刑。

 

不过，有熟悉美国法律的人分析，在章莹颖失踪案中，嫌疑人可能通过交代藏尸的地点与检方达成“辩诉交易”，以此换取轻罪起诉或减刑。如果这样，其被判死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
 

【美国刑事诉讼一审程序一览】

 

美国实行的是当事人主义审判模式，这种模式的基本特点是对抗式，法官和陪审团作为案件的裁决者，不主动调查证据，而是负责听取控辩双方提出的证据和所作的陈述，分别就案件的法律问题和事实问题承担司法裁判职能。

 

法庭审判正式开始前的程序

 

罪状认否程序：被告人在罪状认否程序中可以做出三种答辩：有罪答辩、无罪答辩和不予争辩的答辩。章莹颖案件中，克里斯滕森就准备作无罪答辩。对此，法官应当确定开庭日期，准备正式审理。

 

挑选陪审员程序：法院在第一审程序时需召集陪审团。为组成一个公正的陪审团，法律规定两种程序机制，随机初选程序和严格“庭选”程序。候任陪审员的人数达到法定的陪审人数时，本案的陪审团就正式组成了。

 

法庭审判正式开始后

 

开场陈述：这是指在法庭审理中控辩双方向法庭所作的第一次陈述。辩护律师的开场陈述需说明主要的辩护要点，使陪审团对控方的案件产生疑问，说明被告人无罪。

 

起诉方举证：在开场陈述之后，起诉方应当向法庭提供证据以支持控诉，包括出示物证和传唤证人出庭作证。然后由辩护律师发问，进行交叉询问。当起诉方出示所有证人证言并认为这些证据已充分地证明罪行，起诉方就歇诉。审判到了这一阶段，被告方常规地提出直接裁决动议，要求法官认定起诉方并没有出示支持罪行各个要件的证据。当辩护方申请没有得到法官批准时，庭审进入辩方举证阶段。

 

辩方举证：对辩护方传唤作证的证人，同样由辩护方和起诉方进行直接询问和交叉询问。

 

总结辩论：证据调查后，由控辩双方作总结辩论。根据双方的举证和辩论确定被告人是否犯有被控罪行。

 

法官指示陪审团：由于陪审员是法律的外行，在陪审团退庭评议之前，主持庭审的法官要对陪审团作总结提示。

 

陪审团评议：在陪审团退庭评议之前，由法官指定陪审团长或告知陪审团选出一名陪审团长和一名副团长，然后全体陪审员进入评议室进行评议，由陪审团长主持，陪审团评议内容保密。

 

陪审裁决：陪审团就被告人有罪还是无罪做出裁决后，回到公开法庭，由陪审团长向法庭宣告裁决结果。如果是无罪裁决，法官必须接受，宣布将被告人当庭释放。如裁决有罪，法官可以命令将被告人押回监狱或取保释放以等待课刑。至此，正式庭审过程就此结束。